“你是谁？”卡洛儿望着眼前的黑影，戒备地问道。
“在问对方姓名时，首先要自报家门才是常识吧？”藏匿于黑影的人并没有严阵以待的气氛，反而像是搭讪般的轻佻。
几分钟前，卡洛儿转进了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，那是去往“赤红之扉”的必经之路。
然而，在小巷中她立刻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，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。
“你既然会跟踪我，一定知道我是谁吧，何必多此一举，我再问一次，你是谁？”
与之前和米修交谈截然不同的语调，仿佛凛冽的万年不化的玄冰。
“就没想过他只是个见色起意的流氓么，何况哪有会自报家门的笨蛋反派呢？”陡然间，又一个黑影浮现而出，与之前的黑影并肩站立。“对吧，菲力克，咱们吸血鬼猎人协会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，哪会犯那么低等的错误。”
箭在弦上的紧绷氛围顿时四散无踪，虽然看不见第一个黑影的面容，但是那层黑影似乎变得更加有实质感。
“哈哈哈，我还以为是哪里的狠角色，原来是不景气的吸血鬼猎人协会里的两个笨蛋。”
佯装出的冰冷维持不住，卡洛儿一下子笑出声来。
“汉斯，你这个蠢货！”被喊作菲力克的黑影也不见了之前潇洒的风度，“叫你在旁边看着就好，只会帮倒忙让人看笑话。”
“哼，让她知道又怎样，我的实力你还是知道的，再说那么漂亮的吸血鬼可不能让你一个人独享。”说着，那个黑影举起手中散发金属色泽的木制十字架，像舔食蛋糕一样伸出舌头。
卡洛儿打了个寒颤，再次戒备起来。
“吸血鬼协会不是早就树倒猢狲散了，有抓吸血鬼的时间不如去卖点盗版的驱邪饰品，人家少林寺都知道开光普渡众生，你们有没有点长远见识？”卡洛儿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况且吸血鬼的特殊能力你们不是不知道吧，贸然出手对谁都没有好处。”
“切，长远见识？你以为现在大热的吸血鬼题材的电影是谁投资的，还不是我们协会的前老大，比那群臭和尚洋气多了。至于特殊能力，我们自然是有备而来，来，让我们见识一下。”
菲力克并没有被吓退，一边出言反击，一边和汉斯缓慢地逼近过来。
卡洛儿的神情变得更加慎重，她望着手腕上那颗和一般红宝石无异的红色晶体，咬了咬牙，低声吟诵道：“幽深之夜，献祭吾身，赤红之扉，永堕乐园。”
红色晶体随着吟唱绽放出耀眼的光芒，到处流窜的红色急流忽然又好像找到了出口一般，发出愉悦的蜂鸣声冲向中心的俏丽身影。
仿佛有无数聚光灯聚焦向舞台，一场盛大的演出即将上演。
“喂，我说，难道他们吸血鬼的密语不是：好饿好饿，东家血，西家肉，呼儿抢出换美酒？”看着眼前这奇异绝伦的场景，汉斯有点纳闷。
“我看你也是背唐诗背傻了。”菲力克掏出一瓶经过提纯的五鹿牛奶，细心地浇注在十字架上，十字架顿时也发出了不亚于赤色红流的白色圣光。
“靠，要不是考猎人证需要过汉语四级，我会去背那些狗屁不通的唐诗么？不过，这五鹿牛奶真不是一般厉害，提纯后比以前圣水杀伤力还大。”
“你们还真是悠闲，在一个解禁的吸血鬼面前竟然还在闲聊。”从卡洛儿口中流出的声音明明是冰冷得不可近人，却让当场的两个猎人感受到了一股炽热，那是渴求鲜血的狂意。
“和教科书上写得一样，吸血鬼解禁后发型会变成非主流杀马特，然后身体会变得更加有力量，强大者甚至会爆衣，但不知道谁规定的，内衣不会破，另外，根据个体不同会有不同的特殊能力。”优等生菲力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年熟记的内容。
诚然，卡洛儿此刻是一头红发，无风自动，每一根发丝都像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物，在欢快地舞动，空气中仿佛凭空出现了无数双眼睛，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人。
压力，骤然而至。
“竟然没有爆衣……”汉斯很遗憾。
“你个蠢货，这样我们才有胜算啊！”菲力克骂了汉斯一句，然后转过头直视着卡洛儿，道：“果然你也就只有这个程度了，是我们赢了。”
两把十字架陡然延伸出远超于本体的银芒，像是两把出鞘的剑。
“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们这群书呆子什么叫：纸上得来终觉浅，绝知此事要躬行。”
卡洛儿头上的红发像是没有根基一样，被她随手抽了出来，之后立刻又有的红色发丝补充上来，而被卡洛儿拿在手里的发丝缠绕在一起，然后滋长，就像是一把能够呼吸的自由变形的武器。
这时，两把银剑已经一左一右冲了上来，形成交错的锋刃。
锋刃并没有砍空，而是接触到了看似柔韧的发卷，就像是冷水遇到了热铁，发出了滋滋的相互消融的声音。令两位猎人感到欣喜的是，银色光芒丝毫没有削弱，倒是红色发丝如遇到天敌般纷纷退散。
“放弃抵抗吧，加持了五鹿牛奶的圣剑没有吸血鬼可以抵抗。”菲力克喝道。
“是么？那我问你一个问题，你可知道我在天朝生活了多少年？”刹那间，卡洛儿身边围绕的所有发丝迎风疯狂生长，全然没有了之前畏缩的气息，接着无数支发丝构成的红色箭矢铺天盖地地向着两人射来。
“危险！”汉斯喊道，仓促间他从口袋中掏出更多的试剂瓶，不要钱似的全部抛向空中，一时间空中竟是下起了乳白色的雨，将漫天的血色消弭殆尽。
第一波攻防结束，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，这时，汉斯走了出来。
“菲力克和我不同，他是个真正的优等生。”说这话时汉斯脸上带着自嘲的神色，只见他轻轻取出一个药丸抛进口中，然后冷笑道：“但我可是个作弊的高手。”
刚才充盈的炽热气息仿佛感受到了什么，风也停了下来，突然一股邪恶的气息冲天而起，汉斯将十字架拆开变成了双剑，然后双手架起了十字，眼神中燃起了野狼一般的光芒。
“原罪之丸。”菲力克撇了撇嘴，从交战的中心抽身而出，看样子竟是要离开。
“你就这样抛下自己的伙伴不管么？”卡洛儿讥讽道。
“吃了这个药丸的人在清醒之前都不再是我的伙伴，但愿明天还能见到完整的你，切，不管怎样任务看来都完不成了。”说着菲力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小巷中只剩下被红色光芒包裹住的卡洛儿和黑气萦绕着的汉斯，像是一个美女面对着一只野兽。
“一切都是罪孽，罪孽就该净化，净化回归虚无，虚无即是死亡。”嘴里重复着不知哪里的经文，汉斯横着十字架再次冲了过来，速度比刚才快上了一倍。
地狱中的恶鬼仿佛听到感召，在此刻一齐凄厉嚎哭。
菲力克盯着远处的一个红点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，他伸手点了一支烟，自言自语道：“说什么作弊的高手，只是个不珍惜自己身体的蠢货罢了，为什么就不肯好好正视差距，认清自己的弱小呢？”
在菲力克的记忆中，汉斯就一直是猎人班里最末位的学生，并不是他不努力，恰恰相反他是班里最为勤奋的学生，别人练习过一次的格斗术，他会自己练习三次。但是越往上走，人越是会看清天赋的差距，有些事情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的，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，然而不是每个人都会认命，汉斯就是其中一个徒劳挣扎的人。
本来溺水的人早已看不到希望，但原罪之丸的出现成为了他们眼中救命的稻草。
背负原罪，舍弃为人的尊严，换取暂时的强大力量。
只是会让人越陷越深的毒药罢了，然而饮鸩止渴在那些被神舍弃的人眼里也是极好的。
“以前你也是个比任何人都要善良的人呢，呵，这该死的世界。”掐灭了手中的烟，菲力克看到远处的红点逐渐变得黯淡，看来战斗要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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